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培养研究综述

曹祺

 

摘  要:  目前，关于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培养的研究方兴未艾。学界关注的焦点主要集中在证据意识培养的必要性分析、教学策略探讨以及国外经验借鉴三个方面，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对这些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和分析，将有助于加强学界对“证据意识”培养的重视和研究，为全面深化中学历史课程改革提供借鉴和参考。

关键词:  中学历史教学；证据意识；研究综述

 

《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2011年版）》在“课程目标”中明确要求学生通过历史课程的学习要“初步形成重证据的历史意识和处理历史信息的能力”。[1]这就表明培养学生证据意识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得到了国家法定文件的认可，应该引起历史教育工作者的重视。

一、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的概念界定

当前，在历史教育特定的语境下，证据意识往往作为默会概念而被广大历史教育工作者广泛地运用，缺乏明确的内涵界定。现有的几种关于证据意识定义的说法或是沿用法学范畴下的解释架构，或是从心理学知识体系中“意识”的概念出发，很大程度上没有体现出历史教育独特的学科视野。其中比较常见的表述为“证据意识是人的头脑对于能够证明某事物的真实性的有关事实或材料的反映，是感觉、思维等各种心理过程的总和”。[2]这个定义最早见于周智荣的《中学历史教学中学生证据意识的培养》一文，据称是根据《现代汉语辞典》的解释。然而，从文字的叙述来看，这个说法显然是由《现代汉语词典》中“意识”词条和“证据”词条拼凑而来，其逻辑的严密性和表达的科学性值得商榷。

姚锦祥认为“历史学科的证据意识，指的是对史料证据的重视，并将其自觉运用于确认史实、理解和评价史事之中的心态和能力”。在他看来，证据意识在历史学科中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指重视史料的证据作用，知道对任何史事的说明和解释都要有一定的依据；二是指具有使用史料证据的能力，即面对历史问题时能够以史料为证据对相关历史现象做出正确的理解、解释和评价”。[3]这个定义把证据意识纳入历史学科的范畴内考察，将其视为重视证据的“心态”和运用证据的“能力”，对于深入认识证据意识的概念颇具启示价值。

二、 历史课程改革中证据意识培养的价值意蕴

历史是一门“求真、求实”的学问，学习历史是一次“求真、求实”的历程。然而，以往知识本位的历史课把历史知识看作是确实的、普遍的和恒定的存在，认为历史课的任务就在于把历史学科的知识体系传授给学生。但是这样的教学忽视了历史“求”的过程，只关注“真”和“实”，把条条框框的史实和结论灌输给学生，割裂了知识学习与探究过程及方法体验之间的纽带。在世纪之交，我国启动了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主张以学生为中心的建构主义成为此次课改的基础理论之一。引导学生运用史料证据建构历史知识主体意义的做法逐渐受到历史教育工作者的重视。故而，如何在历史课程中培养学生的证据意识也就成为历史教育学界一个热点话题。

进入全面深化课程改革的新时期，如何进一步发挥历史学科的育人价值，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成为历史教育工作者思考的重大课题。而培养学生的证据意识对于他们的道德能力和道德意识的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英国学者基廷早在上世纪初就在《历史教学研究》一书中指出证据意识与道德能力之间的关系，他提出把分析和尊重证据的能力视为学生道德发展的一个指标。[4]不妨这样说，在历史教学中培养学生的证据意识因应了全面深化历史课程改革的教育现实。

三、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培养的研究现状

（一）证据意识培养研究的发展脉络

国内开始关注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培养的问题应始于20世纪90年代，在介绍西方国家史料教学的过程中逐渐关注到培养证据意识的相关理念和做法。《历史教学》1998年第2期发表的《论史料教学》就是比较典型的代表，该文是叶小兵翻译英国学者蒂姆·洛马斯所著《历史理解的教学与评价》一书中的《证据》一章，虽是介绍英国史料教学的相关做法，但也较为全面地叙述了对证据应有的基本认识、学校教学运用证据时的问题以及有助于学生认识证据的一些教学方式。[5]在史料教学的叙事架构下介绍国外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培养的文章还有陈新民的《英国历史教学中的史料教学》[6]、《英国历史教学中史料教学的经验及启示》[7]，李稚勇的《论史料教学的价值——兼论中学历史教学发展趋势》[8]、《论英国中学历史课的史料教学》[9]。这些文章对于我国历史教育界关注和研究证据意识具有一定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随着新一轮课程改革的启动和深入，教师的“课程观”日益觉醒，他们意识到历史课对于学生的成长应该具有独特的价值意蕴，而不能是一门全凭死记硬背的“死学问”。因此，他们从能力立意的角度出发，认真审视在历史教学中培养学生证据意识的问题。2007年和2008年之间，《历史教学》杂志连续刊文，讨论历史教学如何求真、求实的问题，这既反映了走进新课程后教师以教科书为金科玉律的观念发生了变化，同时进一步深化了广大一线教师对于历史课程本真属性的认识，使得他们在历史课堂中充分重视培养学生“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的证据意识。历史教育专家任世江认为“从入门学习就要树立学生重证据的意识，这是培养创新思维的基础，也是现代社会要求公民具有的基本素质”。[10]在关于历史课如何“求真、求实”的讨论之后，学界开始重视对于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培养的研究。从笔者搜集的资料来看，我国历史教育工作者关于证据意识培养的研究主要是从必要性、教学与命题策略以及国外经验借鉴等方面立论，结合史学理论和教学实践，取得了不少成果。

（二）证据意识培养的研究焦点

1.证据意识培养的必要性

就证据意识培养的必要性而言，相关文章从理论分析和现实调研两个方面来论述。这些文章探析学理，从历史教育的本真、公民教育的诉求、素质教育的需求、学生求真精神和能力的培养以及高考命题改革的趋势等视角出发，说明历史教学中培养证据意识的必要性。[11][12][13]余文骅一方面强调“无论从历史学本身的要求还是从历史教育培养人的目标来看，都必须让学生重视史料证据意识的教育”，另一方面从证据意识的培养现状入手，对上海市实验学校2006届高一学生四个班级进行调查，发现学生存在史料证据意识缺乏的问题，他认为其症结就在于探究学习流于表面，学生的史料证据意识“得其形而未得其神”。 [14]薛伟强在河北省的大规模调研也说明了同样的问题——中学生缺乏基本的证据意识。他还从历史教育顶层设计、现行历史教科书、历史教师自身的证据意识以及评价的导向功能等角度分析其成因，提出了纾解当前史证意识教学危机的对策。[15]广西师范大学洪广信和扬州大学汤金波的硕士学位论文也都针对高中学生证据意识的现状做了相关的调研，结果同样不容乐观。[16][17]陈德运和严中润通过研究历史教科书中插图存在的问题，说明了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的缺失。[18]

由此可见，尽管我国学界对证据意识的讨论越发的热烈和深入，关于必要性的研究也兼顾了理论建构和实地调研两者，但中学生证据意识的培养情况仍然令人担忧。显然，在历史课程中培养学生的证据意识已经成为一线教师的共识，因此，问题的症结并不在于认识层面，而在于我们应该如何做。

2.证据意识培养的教学与命题策略

从现有的研究状况来看，有关证据意识培养策略的研究成果最多，主要来自一线的历史教师，他们在教学实践过程中凝练出不少有助于培养学生证据意识的有效手段。周智荣结合教学实例，提出了比较全面的建议，例如“强调学生要深刻认识史与论的关系；注意充分运用好课本资源；充分展示其他来源的史料；历史教师要注重材料的准备和搜集；取得史料资源后要甄别以培养和提高学生的辨析能力”。[2]瞿建湘结合教材的内容，论述如何利用历史文献在改正教材，补充教材，超越教材的基础上培养学生“求真、求实”的证据意识。[19]同样从教材角度切入谈证据意识培养策略的文章还有赵崎的《充分利用课本图片，培养学生证据意识——以华东师大版七年级上第2课<</font>原始的农耕文明>为例》。[20]徐金超认为高中历史教学中的证据意识教育应该着眼于史料的可靠性、证据的充分性、证据的针对性以及证据的全面性四个方面。[21]同年，徐金超在《历史教学》第19期上发表《以史料分析和问题探讨为依托的“史证教育”初探》，说明如何在历史探究教学中培养学生的史证意识，引起学界重视。[22]房莉则将历史教学培养学生证据意识的讨论引入初中阶段，以“传说时代的文明曙光”一课为例，说明如何在拟定教学目标和设计探究活动中渗透证据意识的教育。[23]文章引起更多老师对初中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培养策略问题的关注。麻琴华结合教学实践提出三点建议：让学生意识到“历史证据”的重要性；让学生接触形式多样的“历史证据”，并能区分其历史价值；让学生尝试用“历史证据”论证自己的观点。[24]薛军认为初中历史教学培养学生证据意识的途径主要有四个方面，即“教师本身要有重视证据的历史意识；合理选用影视资源，引导学生找寻史据；开展历史探究活动，指导学生搜寻史据；撰写历史小论文，教导学生言之有据”。[25]姚锦祥从史前时期的初中课程内容切入，指出教师在教学中引导学生使用证据的三种方法，分别是“了解教材叙述与证据之间的关系”；“证明或质疑相关的史实和结论”；“尝试搜集、处理和运用史料证据”，对历史教师的教学实践具有指导意义。[3]姜燕、刘晓庆、洪广信、崔文超、汤金波等人的硕士学位论文也都就如何在初高中历史教学中培养学生“论从史出”、“史由证来”的证据意识提出不少建议，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和指导意义。

许春凤认为高考命题的主流趋势突出试题的证据意识和科学意识，渗透着求真、求实和创新的科学态度，对于历史教学中重视证据意识的培养起到了导向作用，应该引起历史教师的关注。[26]孙建军着重分析中考试题命题为何与如何要考查学生的证据意识，并提出命制“考查学生证据意识”的试题的几个关键环节。[27]

3.国外经验的介绍与借鉴

关于国外经验借鉴方面的文章数量并不多，代表性的研究成果有赵亚夫和李建红的《怎样收集证据——评析美国教学案例“越南战争”》、吴朝阳的《美国史料教学中证据意识的培养》两篇。[28][29]前者通过对美国教学案例的深入剖析，说明“设计者如何将‘收集证据’既作为一项必要的学习技能去要求学生掌握，又作为重要的学科思维能力培养来实现学习内容的意义化”；后者根据《Using Primary Sources in the Classroom》一书详细地介绍美国历史教师为了使学生获得处理证据的方法，在实际教学过程中采用的主要方式。例如，展现叙述与证据之间的关系；要求学生针对不同材料的证据，就内容和可信度作比较；针对相互冲突的证据进行讨论，或对同一事件之不同的历史论述加以讨论比较；让学生尝试用自己的眼光找出史料的问题，并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让学生意识到自己周围存在有历史的证据，并通过这些证据来刺激他的想象和对历史的评价；让学生认识历史证据的性质。文章对我国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的培养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总的说来，在历史课程中培养学生的证据意识在当前我国历史教育界属于热门话题，不少学者对中学生证据意识的现状进行了实证调查，对其价值和意义进行了深入的论述，并且提出了许多行之有效的策略。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在诸多研究成果中也存在的一些不足，如关于证据意识的培养缺乏合理的顶层设计和系统的整体框架，偏重于探寻有效的实施策略，往往忽视研究培养目标的设计和评价方案的擘画，不免有“只看见树木，不看见森林”的局限。更为重要的是，目前的研究中较少借鉴国外证据意识培养的经验，研究视野不够开阔，难以有所突破。

 

【参考文献】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制定.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2011年版）[S].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5-6.

[2] 周智荣.中学历史教学中学生证据意识的培养[J].教学月刊（中学版），2007（6）.

[3] 姚锦祥.从史前时期的课程内容谈历史教学中证据使用的方法[J].历史教学，2014（17）.

[4] Tony McAleavy. The use of sources in school history 1910-1988: a critical perspective, Teaching History 91.

[5] （英）蒂姆·洛马斯著，叶小兵译.论史料教学[J].历史教学，1998（2）.

[6] 陈新民.英国历史教学中的史料教学[J].学科教育，2001（8）.

[7] 陈新民.英国历史教学中史料教学的经验及启示[J].历史教学，2002（11）.

[8] 李稚勇.论史料教学的价值——兼论中学历史教学发展趋势[J].课程·教材·教法2006（9）.

[9] 李稚勇.论英国中学历史课的史料教学[J].教育科学研究，2010（1）

[10] 任世江.关于深化历史课程改革的探讨[J].历史教学，2008（9）.

[11] 姜燕.中学历史人物教学中的证据意识探讨[D].南京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

[12] 刘晓庆.在中学历史教学中培养学生的“证据”意识[D].南京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

[13] 崔文超.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的培养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

[14] 余文骅.在中学历史学科中强化史料证据意识教育[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基础教育版），2007（6）.

[15] 薛伟强.中学史证意识教学的现状、问题与对策[J].中学历史教学，2014（8）.

[16] 洪广信.高中历史证据意识教学实践研究[D].广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

[17] 汤金波.中学历史教学中证据意识的培养[D].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

[18] 陈德运、严中润.浅谈中学历史教学中史证意识的缺失——以历史教科书插图为例[J].基础教育研究，2012（4）.

[19] 瞿建湘.也说“求真、求实的证据意识[J].历史教学，2008（1）.

[20] 赵崎.充分利用课本图片，培养学生证据意识——以华东师大版七年级上第2课《原始的农耕文明》为例[J].中学历史教学，2011（7）.

[21] 徐金超.高中历史教学中的史证教育刍议[J].中学历史教学，2009（3）.

[22] 徐金超. 以史料分析和问题探讨为依托的“史证教育”初探[J]. 历史教学，2009（19）.

[23] 房莉.初中历史教学也应培养重证据意识——以北师版七（上）“传说时代的文明曙光”为例[J].历史教学，2009（1）.

[24] 麻琴华.用“历史证据”说话——浅谈学生“重证据”的历史意识培养[J].现代教育科学（中学教师），2013（1）.

[25] 薛军.初中历史教学中学生证据意识的培养[J].教学与管理，2013（1）.

[26] 许春凤.浅论实证意义的考查与教学[J].历史教学，2011（21）.

[27] 孙建军.从考查学生证据意识的角度审视试题的命制[J].考试周刊，2013（38）.

[28] 赵亚夫、李建红.怎样收集证据——评析美国教学案例“越南战争”[J].中学历史教学，2008（10）.

[29] 吴朝阳.美国史料教学中证据意识的培养[J].中学历史教学，2009（9）.

发表于《中学历史教学研究》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