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求变  调整创新

                                       —— 2016年高考全国历史卷简评

袁兆桐

2016年全国高考文科综合卷(甲、乙、丙卷)的历史命题，遵循了“稳中求变，变中求新”的思路，以《考试大纲》为依据，体现了课程改革的新理念，强调能力落实，突出学科特点。试卷落实立德树人的要求，贴近现实，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和生活气息，体现历史学科“学以致用”的文化价值。 试题秉承传统，回归理性，平和平实，根据考生实际情况对阅读量和难度进行了优化调整，注意对学科主干知识、基本能力和历史素养的综合考查，符合政治性、规范性和公平性规定，较好地发挥了高考的选拔功能和对中学教学的引导作用。

一、试卷结构

2016年全国历史卷保持既有的试卷结构，命题依据为教育部考试中心《2016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大纲（文科·课程标准实验版）》，包括课标规定的全部必修模块，选考内容包括《历史上重大改革回眸》《近代社会的民主思想与实践》《20世纪的战争与和平》《中外历史人物评说》。

1.题型、题量和分值

2.中外史的分值、比重（必修部分）

从上表的统计来看，必修部分，中国古代史、中国近现代史和世界史基本保持了“三分天下”的格局，与往年的比例大体一致，中国古代部分略有突出，适度增加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比重，这基本符合中外史的内容比重和价值观导向的要求，大体上是合理的。

3、各模块内容比重（必修部分）

 从上表中看出，必修2考查内容比重大，除甲卷外，必修1和必修3的考查内容较少。加大经济社会史的比重，减少文化史分量，这符合当下我国和世界注重社会经济的实际，同时也有利于克服猜题押题倾向。

4．试题呈现方式

从试题呈现形式看，今年沿袭了去年的做法，出现了图示题、表格题、历史地图题。呈现方式活泼、大方，符合学科特点，有利于考查学生的应变能力和历史素养。

二、试卷特点

综合分析2016年高考全国卷的历史试题，具有以下突出特点：

1．试卷类型的多元化

目前实施的新高考命题，开始了由分散向统一发展的趋向，除上海、北京、天津、浙江、江苏还自行命题外，25省市统一采用考试中心命制的全国卷。在去年基础上，将两套卷调整为平行的三套卷。此外，还有考试中心命制的海南卷，试题呈现多元并存的局面。这种多元并举的命题格局，符合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现状，有利于录取的定位和比较，也有利于教育的公平性。需要指出的是，三种试卷的难度并不是呈递减的，甲、丙卷的难度并不比乙卷低，今年丙卷也不低于甲、乙卷。之所以如此，是与命题者的预估偏误有关，在现有条件下，命题者不可能科学控制难度，三卷难度的现状是正常的。

2.对试题难度的进一步调整

自新高考以来，考试中心命制的历史全国卷难度一直居高不下，保持在0.40左右难度（近三年乙卷平均难度是0.41）的历史试题，有悖于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实际，有损于高考公平性的落实，不利于历史学科的发展，对将来新高考推行后广大历史教师的社会地位会产生一定负面影响。业内历史教师怨声载道，啧有烦言。命题者虚心纳言，搜集、倾听、吸纳基层的反映，并付诸实践，在去年的基础上，在坚持能力考查的同时，对历史难度的调整做出了努力。考查的都是主干内容和基础知识，情景和材料呈现平扑，极少有直接引用原典内容，材料基本由现代文取代了文言文，没有晦涩难懂的材料，无阅读障碍，并且大大减少了试题的文字量。改进了最佳选择题的设计，多数题目不偏不怪，难易适中，面上师生的普遍感受是，今年的历史难度明显降低了，初次使用全国卷的省区也基本适应。但是根据部分省区的统计，与师生们的初步感受不同，今年的历史难度并未明显降低。其原因是考生对全国卷还不适应，个别题目设问怪异，41题设计的频繁变脸等等。

3.突出学科素养的考查

2016年考试大纲明确提出要“考查学科素养和学习潜力”。素养通常包括技能方法、思维品质和意识气质。历史学科素养就是学生在学习历史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具有历史学科特征的思维品质和关键能力，是历史知识、能力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等方面的综合体现。这与修订新课标提出的唯物史观、时空观念、史料实证、历史解释、家国情怀等核心素养有着一定关联，但也有着重要区别。我不认同媒体上所说今年已开始了“核心素养”阶段的论断。这是因为，2016年考纲考查学科素养的要求未变，试题命制时提出核心素养的新课标尚未正式出台，业内对核心素养的内涵存有歧见，迄今新课标尚在征求意见中。高考试题也并未刻意与核心素养对接，今年仍处于素养立意阶段。在实际操作中，考试中心对命题的调整都会提前打招呼，如同考试中心对2017年考纲修改中提出的“要作好与新课标与新课程理念的衔接，在高考考核目标中适当体现核心素养养的要求”，这方是首次提出的核心素养理念。因此，硬性的将高考与核心素养要求对接，认为2016年的历史命题已开始“核心素养立意”的论断为时过早了。

对历史学科素养的考查，体现在试题的各方面，包括对考核目标和能力要求的全面落实和作答要求上。特别是表现在对于第41题开放性题目的不断探索上，这种近乎考查史学研究能力的题目，全面考查了历史学科的学术素养。今年乙卷的“制度构想” 题、甲卷的“玄奘和鉴真出游”题、丙卷的“自开商埠”题，沿袭了往年的开放特色，更重要的是，提出了“观点”和“逻辑论证”的作答要求，突出考查自行建构和解释“观点”（论题、论点）的能力，进一步提升了历史解释能力的考查；同时，作答空间和思维视域进一步开放，让学生根据提供的背景材料，自主确定“论题”进行阐述，答题的自由度有了明显的扩大和开放，阐释和论证的空间更大。这样，鼓励考生独立思考，自己发现问题并寻找适合的角度，充分调动已有知识进行阐释与论证，寻找解决问题的路径，有创见地答题，有利于考生发散性、创新性思维的形成，对学科素养的考查体现得更加充分。

4. 着重考查主干知识的理解和掌握水平

命题以主干知识为内容，摒弃了大量艰涩的文言史料，突出了对基础知识的活用；注重考查学科素养与学科思维能力，侧重考查阶段特征、时代背景、重大历史问题的影响与评价。历史概念的考查强度下降，史实考查强度提高已成为趋势。在知识范围的考查上有一定广度和深度的要求，突出知识的体系化，强调阶段特征的考查，注意挖掘隐性知识和与大学相关的知识。试题的切入角度虽具有多样性，但考查的落脚点都着眼于主干知识的理解和应用。选择题如乙卷的儒学经典的演化、宋明中央集权、列强的经济侵略、洋务运动的成效、英国的君主立宪制、马歇尔计划；甲卷的古代文字、选官制度、列强经济侵略、一五计划、工业革命的影响；丙的汉代中央集权、明代江南经济、诗界革命、法国政体等都是基础知识和主干内容，且反复考过。对这些知识，多从背景、影响、知识拓展等角度进行深度考查。主观题涉及的明清经济、启蒙思想、近代中国经济也都是学生所熟知的主干知识。同时，注重考查学科知识体系，如乙卷第40题的清代和近代人口问题、甲卷40题的世界人口迁移和中国历代移民问题、丙卷40题的中外社会救济和福利制度问题等，突出了学科知识体系，体现出“古今贯通、中外关联”的特点。试题坚持考查对主干知识的理解和应用，不迁就和拘泥于高中课本，对优化教学内容、减轻课业负担具有良好的导向作用。

5. 强调历史学科能力的考查

 突出学科能力的考查，是历史高考命题的显著特点，不论是选择题还是主观题，都突出了学科能力的考查。2016年高考历史卷在考查的方式上，综合运用了选择、判断、概括、说明、比较、评价、图文解析等学科思维，有效考查考生的各项基本能力。选择题主要考查考生的辨识、理解、分析、推理和判断等基础思维能力，并加大了思维精准性和思维跳耀性的考查，在精准性考查方面，表现在最佳选择的设计中；思维的跳跃性主要体现在排除法的利用上，这类题目，题干中的素材与选项联系不强，多用排除法确定答案。非选择题全面考查学生论证与阐述、探究与评价等高层次思维能力。如乙卷40题第（1）问中的“原因”及“影响”，需要从政治、经济、税制、生态环境等多角度来回答，意在引导考生多角度思考问题；第甲卷第40题材料呈现方式为统计图表和文字材料，这不仅强调对史料的信息提取和分析能力，还需调动政治史、经济史和文化史的相关知识进行综合思考。

为鼓励考生从多个角度分析问题，养成独立思考的学习习惯，张扬考生的个性思考与表达，各卷第41题作为开放性试题，分别以启蒙思想、玄奘和鉴真出游、商埠开辟为切入点，要求考生根据已有信息独立思考，自己发现问题，并寻找适合的角度，充分调动已有知识进行阐释与论证，寻找解决问题的路径，有利于创新思维的培养。

6．呼应社会热点，体现价值观引领

试题不刻意回避热点，精心选择反映时代主题，贴近生活、贴近社会的题材，创设问题情境，立足知识和能力考核目标设计问题、组织答案，注意正确引导考生在解决问题中体现价值取向。乙卷40题的人口题，回应了我国人口政策的调整和人口红利问题，本题围绕解决人口问题对策方面的传承与创新立意命题，意在提示既要回顾传统社会的人口政策，更要探寻符合时代发展方向的治国方略；甲卷40题的玄奘和鉴真出游题，更是回应一带一路国家战略问题；丙卷40题的社会救济和福利制度，直接体现了解决社会贫困的国家和世界性问题。乙卷的“制度构想和实践”题、丙卷的“自开口岸”题，也与当下的政治实践和国计民生相呼应。其他选择题，也涉及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热点问题。有的题目还呼应了第22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主题——“全球视野下的中国”、唐宋变革论等学术热点。

还有不少试题，注意弘扬主旋律，渗透民主、自由、法治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体现考试的“立德树人”的功能，积极养成以人为本，追求进步的进取精神，民主法治的现代意识，放眼世界的全球视野等。

7.弱化试题的覆盖率

在实施文综考试之前，试题覆盖率是教学评价和命题的重要依据，但自实施文综考试和新高考以来，试题淡化了知识考查，不再关注覆盖率。据我们统计，纳入新高考范围的知识点有500多个，而多年来的全国卷涉及的考点仅占其中的30%，且一些考点是反复考。从纵向结构方面，今年的多数试卷古代史约占30%，近代史约占40%，现代史约占30%左右；中国史与世界史的比例大约为60：40。从横向结构看，多数试卷政治史约占20%，经济史约占60%，文化史约占20%。试题的考查服从于能力和素养，不讲究覆盖率，各部分的比例出现波动，甚至有很大的随意性，经济史比重奇高，政治史偏低。

三、试题存在的主要问题

从整体来看，2016年高考历史试卷质量较高，但仍存在以下几方面问题。

1.考纲的指导作用需进一步强化

考试大纲明确规定了考查范围，是高考命题和考生备考的法规性文件。高考命题突出课程观，不再拘泥于教材束缚，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不考虑高中教学实际和高中生的知识水平，任意的选取材料和知识点。我在《失衡与危言》中曾说过，这几年的试题，大大弱化对教材的依托，命题者甚至从自己的专业研究课题中寻找命题点，一些研究生专业研究能力和要求渗透到了试题，专业化趋向愈演愈烈，今年这种趋向并未发生改变。从各卷情况看，试题知识范围的控制并没有得到尊重。基于课程观的要求和考查的需要，需对知识的广度和深度加以拓展，适度考查隐性知识，但这里也有个度的问题。《论语》在汉代未列为经学的原因、中国近代自开口岸等问题，明代巡抚的设置等，大大超出了高中生所学的知识范围，老师也是未掌握的，如此要求，需要对教学内容进一步扩充，需要大量的补充高校教材内容，其导向令人生畏。一、四模块的选做题多年没有从考纲中规定的“考查范围”中命题。这种现象不利于中学历史的教学，对考生备考来说是不公平的，这也严重影响了选修模块的课程开设，也易失信于考生。

2.题目的难度需进一步调整

今年的试题刻意调整了难度，但难度高的状况未有改变，与其他学科相比，历史学科难度仍是畸高的。从我了解的部分省的统计数据看，山西选择题均分20.17分，主观题19.74分，总分平均为 39.91分，比去年低3.72分；而政治、地理平均分高于去年。河北24题的得分率是0.17,30题是0.29,40题是0.31。多年使用全国卷的省份如此，新使用全国卷考生更难适应，山东文综大大低于去年，其中41题半数多的考生得分在0到1分之间。现在虽无全国性的统计数据，但从已披露的各省录取数据看，文科录取分数普遍低于往年，历史卷的难度仍高于政治、地理卷，命题者降低难度的初衷并未实现。在新高考改革已启动的情况下，降低难度已成为举国历史教师的共识，居高不下的难度，影响了高考选拔的信度；也直接影响考生平等竞争，更影响着未来历史老师的社会地位。因此 ，在如何降低难度和保持学科素养及能力的考查方面，需要进一步探讨和着力。

3.个别题目设计不太合理

例如，全国乙卷第24题的立意是考查论语与五经在汉代的不同地位，选项则是与历史传统的渊源关系，选项设计令人费解。25题题干提供的农事图，史学界本来存有歧意，将具有明显分歧的图片要求固化成一种结论，显然是不合适的。一些试题的选项设计不科学，解答多用排除法解决，降低了思维考查的力度。个别卷41题的设问指向不明确，给考生解答造成了困难。再如，丙卷第40题第（2）问的答案要点与有的版教材上的相关文字基本一致，与其他教材差异很大，这更是有损于试题的公平性。

多年来，历史学科高考命题改革的力度是较大的，其大方向是应坚持的。在全国卷普遍推行的情况下，如何适应当前高中课程改革的形势与学情，如何密切与正在修订的高中课程标准的衔接，在坚持素养和能力考查为主导的前提下，合理地控制试题试卷的难度，还需要作出努力和探索，期待来年更上乘的试卷面世。

   （袁兆桐  山东省特级教师  淄博市教研室  志鸿教育集团教育考试院  北京大教育考试评价中心）